楼市寒冬,民间高利贷酿成悲剧。他选择了以死来解脱自己。
2012年6月6日15时50分许,包头市东河区金驼酒店客房内发现一具男尸。经警方初步调查认定:死者系上吊自杀身亡。死者魏刚,男,57岁,系包头市鼎太置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鼎太置业)董事长。
“(被)债逼死了!可能在死前几小时内有债主逼过债。”包头市房屋建筑有限公司项目部经理高保生谈及此略显激动。魏刚生前和他私交不错,高回忆,在事发前一天,魏刚曾找过他:“兄弟,哥(手头)实在是紧,你帮哥想办法找亲友筹点资金,哥负担利息,不能耽误工程,不能在购房者这儿不讲信用!”
“我还到处凑钱呢,谁知第二天他就走了”。在高保生看来,魏刚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其公司急于发展,他的死与民间高利贷有直接关系。事实上,他的死揭开了一个高利贷连环劫,放贷人高息借款再以更高利息贷给开发商,开发商资金链断裂不仅导致无法还贷,也导致了承建商借高利贷建造工程,从而致相关员工和民工的工资都被拖欠。而交了钱的业主们甚至连合同都未拿到,房子的未来只能期待让“政府做主”。
记者联系到的一些业内人士对此表示惋惜,均认为他在此时选择自杀是倒在黎明前的黑暗。目前相关业主和债权人都寄望于当地政府出面解决后续问题。
“还不错”的民企
鼎太置业是一家民营企业,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有员工40多名,主要经营业务为房地产开发及建设。公司地址位于包头市东河区鼎太风华1区门脸房。魏刚生前就住在鼎太风华1区。这也是鼎太置业主要开发项目。
该项目1区征建的地为原包头市拖拉机厂,是东河区政府重点打造的形象景区,也是包头市首家引入联体别墅的高档住宅小区。公开资料显示,当年一期开发的14栋住宅,经包头市质检站验收,优良率达100%,其中的5栋获包头市工程质量最高奖项“金鹿奖”。该项目1区位于东河区东河东路21号,总建筑面积15.8万平方米,共分ABCD四个区,小区以多层建筑为主体,包括少量的联体别墅和小高层。该区共分两期建设,3年完成,总投资约1.9亿元人民币。
一位包头本地开发商介绍,鼎太置业通过近20年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有一定的资金积累,该企业的项目做得还算不错,在业内有一定口碑,在老百姓心目中具有相当高的美誉度。
鼎太置业的鼎太风华2区正是该公司逐步扩容、有大量资金需求的另一项目,也是该公司在资金链紧张后硬撑的一个项目。
鼎太风华2区项目建筑面积20余万平方米,19栋住宅楼,分为18层、11层、6层、9层不等,还有1栋酒店。该区于2011年6月开工建设,计划分别于2012年9月和2013年8月两次交工完毕。
该项目由鼎太置业和包头胜达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共同投资开发(但对外开发商名字显示均为胜达公司),然后由胜达公司、包头市房屋建筑有限责任公司、包头市一建、二建等8家企业共同承担建设任务。
高保生所在的公司正是参与开发建设的承包商之一。据其介绍,自己所在的包头市房屋建筑有限责任公司承包了11号、16号、17号楼项目建设,其中17号楼共9层已主体封顶,其余两栋18层,现已施工至16层,再有两层就可封顶。公司希望尽全力今年把在建的楼盘封顶。他说,在包头一般到10月中旬才停工,从目前算还有4个月,也就是计划在120天内努力完成内装修、外保温墙、窗户及地下室的工程,这样明年8月份就可顺利交工。
资金!资金!
事情并非像预想的那样顺利。据悉,该项目2区后来经过了几次“扩容”,2009年在三期工程基本完成后,开始了四、五期建设,向北一直延展。这也是导致资金危机的最直接因素。记者从项目工地上看到,其四期和五期建设都处于停工状态。
而为了缓解资金压力,魏刚采取了一系列促销举措,如全款购房价格直降10%。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今年前几个月,鼎太风华的价格一度从每平方米四五千元降至三千多元。
“魏刚自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很难拿出建设款,加上要偿还高利贷,家里的积蓄已经掏空。”高保生说,高利贷债权人逼得很紧,而且魏刚去年就曾因此受到过暴力侵犯,在北京住院治疗近一个月。
这或许是魏刚选择不归路的最重要原因。记者随后也从其他当地开发商处证实上述说法。据悉,魏刚的债主多为私人从别的渠道以月息2分贷钱回来,然后以月息5分放贷给魏刚,目前他所借的高利贷月息基本多在4分、5分以上。
据包头业内人士透露,在信贷紧缩的背景下,除保障房建设和部分酒店写字楼类商业地产,单独的商品房项目已很难从银行贷到款。当地一些中小开发商在资金链紧张的局势下,多是寻求民间借贷。
关于魏刚对外欠债的具体数字目前并没有官方信息,但据知情人士透露,总计约为7亿多元。
为魏刚在民间筹集资金的王先生告诉记者:“突然听到魏刚死亡这个消息我差点昏过去。”据其介绍,去年10月,其从十余人那儿共筹得2000万元给魏刚,答应给3分利息,今年10月到期,当时魏刚只是打了张欠条。“如果这笔欠款无法要回恐怕我也只有自杀,我的家产也不过300万元左右,真不知如何是好”。
高保生说,鼎太置业从2011年10月份开始至今都没有拨发工程进度款,魏刚的钱一直都在偿还高利贷。“魏刚本身资金少、所开发的项目规模大,所以导致其资金链断裂。”一位知情人士直言。
“为了让业主看到施工进展,不激化矛盾,我从自家或是亲友拼凑款项,自己借高利贷来维持工程施工。”高保生说,他这样做是希望保证工程正常运转的前提下,给魏刚时间赶快周转资金,让矛盾在萌芽的状态压下去。而其公司管理、技术人员自去年8月份以来就没从公司拿到过一分钱,按协议到目前工程进度,鼎太置业已拖欠其公司工程款600多万元,其公司承建的总工程造价逾1500余万元。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目前最大的难题是项目工地近千名外地农民工的工资无法支付。而高保生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只能依靠政府出手相救。
记者来到另一家承包方——包头市一建公司所建设的项目工地,发现有五六个工人正在施工。“陈福柱经理告诉我们说,谁也不想发生此事,但不论哪家公司来接手项目我们承担的建设项目都要主体封顶,这样也好结算项目款,相信政府会拿出合理方案妥善解决此事。”正在施工的工人向记者表示,“其余几家承建公司也都在等待,急盼政府拿出解决方案”。
“紧邻鼎太风华小区的170亩空地也为鼎太置业公司所有,属东河村村民地皮,去年刚刚办完手续,计划今年开发。”一位知情房地产开发商对记者表示,鼎太风华并不像外界传言销售不好,其销售回笼的资金有一部分用来还高利贷,有一部分则投向了新项目开发。
期望“政府做主”
记者来到鼎太置业的办公场所,看到该公司员工均已放假回家,部分办公室贴着东河公安分局封条,有些区域拉着警戒线,醒目位置贴着报案登记表及报案基本流程。记者在大厅站了10分钟左右,就看到有近30余名购房者前来报案登记。
前来售楼部专案组登记的购房者李先生夫妇表示,去年6月份鼎太风华2区开始预售,购房者主要以分期付款的形式居多。以面积120平方米的房屋为例,房价均价在4300元~4900元/平方米,购房者需要交纳20万元首付款。而购买面积较大的要交纳30万元、50万元不等,购买多套门脸房的某位业主已经交了600余万元。但当时售楼部只给购房者开了一个收据,也没有说明何时和购房者签订购房合同。”很多业主表示,这是因为相信魏刚,而且小区设计的户型很人性化,环境好,地段好,房子质量也好,所以选择在这里购房。
另一位购房者张军也向记者表示,现在只有待购房者全部登记完,专案组统计后,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才会出台措施解决,以保证购房者利益不受侵害。“主要是能够交房,哪怕是推迟交,我们就很满意。”
据了解,目前该案件已由公安局及政府其他相关职能部门成立了专案组,综合处置组已经进驻包头鼎太置业办公区域及售楼部进行报案登记摸底,购房者、债务债权人填表后将等待通知。记者向办案民警询问了案子进展情况,一位负责人表示,目前不方便透露更多,会由包头市东河区委办及宣传部外宣办统一对外发布。